像这样的话,人们只会对抑郁症患者说

发布日期:2019-06-20 来源:网络整理 浏览量:
  • 窗户开着,好让新鲜空气进来,但房间里依旧很闷热。我记得我很惊讶自己还活着。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夸张,但抑郁症和惊恐症只会让你有很夸张的想法。总之,我没有感到解脱,我想死。不,这么说不太准确,我不想死,我只是不想活着。我惧怕死亡,死亡只发生在曾经活过的人身上,还有无数人从来没有活过,我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。就是那个古老、经典的愿望——但愿我从未出生。我想成为三亿个没有抵达的精子之一。

    (正常是多么幸福的恩赐啊!我们都走在一条看不见的钢索上,任何一秒钟都可能失足滑向深渊,直面头脑中苏醒了的那个人对于存在的恐惧。)

    房间里没有什么陈设。一张床,一张白色无图案的羽绒被,还有白色的墙。墙上也许有一张画,我记不清了。床头有一本书,有一次我拿起了它,又放下了,我一秒钟都无法专注。我不能用文字充分表达我的感觉,因为它超越了文字。我说不出话,与这痛苦相比,文字相形见绌。

    像这样的话,人们只会对抑郁症患者说

    White Torso and Blue Torso丨Henri Matisse丨 1944

    我担心我的妹妹菲比。她在澳大利亚。我担心这个和我基因最相近的人,也会有相似的感觉。我想和她谈一谈,但我知道我做不到。小时候,在诺丁汉郡的家里,我们发明了一种入睡前的交流系统——敲击我们俩卧室之间的墙壁。此刻我敲击着床垫,想象着她在地球另一端听见我的声音。

    咚,咚,咚。

    我的头脑里没有“抑郁症”或“惊恐症”这些概念。天真可笑的我以为,我体验的感觉别人从未体验过。因为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太陌生了,我以为别人一定没经历过。

    “安德莉亚,我害怕。”

    “没事的,会好的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
    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

    “我不知道,但一切都会好的。”

    “我不明白怎么会这样。”

    第三天,我离开房间,离开别墅。我要去外面自杀。

    为什么抑郁症很难被人理解

    它是隐形的。

    它不是“感到有点难过”。

    “抑郁症”这个名称不准确,它让我想到瘪了的车胎,被刺穿了,不能动了。或许去掉焦虑的抑郁症是这种感觉,但交织着恐惧的抑郁症根本不是这样。(诗人梅丽莎·布罗德[ Melissa Broder ]有一次发推特:是哪个傻子叫它“抑郁症”?怎么不叫“我的胸腔挤满了蝙蝠,而且我看见一个鬼影”?)病情最糟糕的时候,你会发现自己绝望地想:我宁愿得任何别的病,宁愿受任何身体上的病痛。因为头脑是无限的,它的折磨也是无边无际的。

    你可以在患抑郁症的同时快乐着。就像你可以是一个清醒的酗酒者。

    它并不总是有一个明显的病因。

    它能“感染”百万富翁,发丝柔顺的人,婚姻幸福人士,刚被升职的人,会跳踢踏舞、玩扑克牌魔术、弹吉他的人,毛孔紧致的人,状态更新里散发着快乐的人——总之外表看起来毫无理由抑郁的人。

    它是神秘的,甚至饱受抑郁折磨的人也无法多了解它一分。

    像这样的话,人们只会对抑郁症患者说

    The Circus丨Henri Matisse丨 1943

    美景

    阳光炙热地烤着。空气中是松树和海的味道。大海就在那里,就在悬崖下边。悬崖边缘离我不远,没有多少步,我想不超过二十步。我唯一的计划,是朝那个方向走二十一步。

    “我想死。”

    我脚边有一只蜥蜴。一只活蜥蜴。我突然感觉到它在评判我。蜥蜴这种东西很奇妙,它轻易不死。它是幸存者。你切掉它的尾巴,它就长回一条尾巴。它不会因为这件事闷闷不乐、变忧郁。无论环境多残酷、多不友好,它都能继续生活。我想,非常非常想,成为一只蜥蜴。

    在我身后是一栋别墅,那是我住过最好的地方。在我面前,是我见过的最绝美的风景。波光粼粼的地中海,像极了一张绿松石色的桌布,上面缀着星星点点的钻石。大海被一圈几近白色的海滩和雄壮的石灰岩悬崖镶了边。此情此景,几乎满足了所有人对美的定义。然而这星球上最美的风景,却无法阻止我想自杀的念头。

    一年多前,念文学硕士期间,我读了很多米歇尔·福柯 (Michel Foucault)的作品,基本上读完了《疯癫与文明》 (Folie et Déraison)。他认为疯癫应当被允许存在,一个恐惧、压抑的社会把任何与众不同的人宣判为有病。但我现在的状况是真的病了,不是拥有癫狂的念头,不是有点古怪。不是读点博尔赫斯、听点牛心上尉、抽根烟斗或幻想出巨型的巧克力棒的事儿。这是痛。我以前都还好,现在突然不好了。我真的不好。我病了。至于是社会还是科学的错,并不重要。我就是不能,做不到,忍受这种感觉多一秒钟。我必须结束自己。

    像这样的话,人们只会对抑郁症患者说

    米歇尔·福柯 《疯癫与文明》

    我都计划好了。女友在别墅里,毫无察觉,以为我只是出门透透风。

    我开始走,数着走了几步,但我数着数着就忘了,脑子一片空白。

    “不要临阵退缩。”我告诉自己。或者我以为我告诉自己。

    我终于走到悬崖边缘。再走一步,这种感觉就可以从此停止。这个选择简单得可笑,向前一步,抑或是活着的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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